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□钦育敏
散文诗作为一种现代文体,兼具散文与诗的文体特点。散文诗没有诗歌外在形式的羁绊,却依旧能寄托自由的诗思,和谐的音韵中自有一种诗美。散文诗不拘题材、不拘写法,但神韵不输散文、诗歌。《树的轮回》(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22年10月出版),汇集了诗人秀陶代表性散文诗81首,分为“关于笑”“手套”“一杯热茶的工夫”“禅以及四个漂亮的锅贴”和“遨游”五卷。书中既有对现实的关切,也有先锋的语言实验、形而上的哲思、日常生活的情趣,融汇了中国诗歌理趣传统和西方诗歌哲理思辨。尤为引人注目的是作品对时间的关注,文字间充满生死较量的张力。
生命是一个抽象的词语,背后的所指滑向世界上的每一个生灵。时间赋予了生命血肉之躯,生命所面对的是永远处于流逝状态下、不以人类意志为转移的时间。
这种对时间不可逆的在意,在作者的笔下化为对自然界的歆羡,形成了他独特的生死观。散文诗《树的轮回》中,作者看到窗外楹树的绿意,不由想起人类的“年轮飞转”。街边的枫树经历了一个又一个四季,在时光流逝中依次展露嫩黄、碧绿、绯红……相比之下,作者慨叹:“要是我们能多那么一两个轮回,这世界不就会更智慧些?”但很快,他便回归“吾生也有涯”的现实境地中:“人没有轮回。人只是一出生便孜孜不息地孵化着一个终结——死亡。”作者对人类向死而生的命运走向有着清醒的认知,透露出他在直面死亡命题时的豁达和坚韧。
作者对时间有着敏锐感知。“一直到明天或后天我才能得知今天(这个早上)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。” (《报纸》)作者在今天早上拿起一份报纸,只能看到昨天或前天发生的事。无论借助何种媒介,我们对于已发生事件的认知都是滞后的,这种对时差荒谬感的发现,对在场的不可能的感悟,使作者的散文诗散发出哲学的光晕。作为诗人,秀陶对语言中留下的时间的影子有着细腻的感悟。在他看来,“一杯热茶的工夫”是所有丈量时间的词语中,最有味道、最富诗意的。作为有限时间的亲历者,作者也有冷峻之语:“等待就是死亡。偶尔的等待是化整为零的死亡。”(《等》)等待是生命的真空时刻,抽空了目的的等待,会将人变为行尸走肉。
当时间悄悄踱至生命坐标轴的末端,作者从不同角度出发,进行自我观照,在书中描摹了多幅自画像。《我的新行当》讲作者在年届八十时找到一份贴身保镖的工作,“体重猛增”“食古不化”“头脑冬烘”“铁石心肠”等种种缺点,都成了老板口中“金钟罩铁布衫一样刀枪不入”的绝妙优点。人到老年,衰退的生理机能还能有此妙用,如此乐观戏谑,令人生出几分敬意。《七五自述》是作者七十五岁时的自我陈述,他将七十五岁拆解成“一个花甲老头子外带一个十五岁的大小子”。拆解之后,与日俱增的年龄变得不再可怕,反而令人期待十五岁少年的青春活力。时间不光为诗人添了几绺白发、几处伤痛,更涵养了他的幽默与智慧、通达与乐观。
人间虽然珍贵,但“太阳强烈”与“水波温柔”毕竟无法永远为人所有。人终有迟暮之年。作者在一首首散文诗中,不经意地铭刻下对时间的感知、对生死的感悟,因此,《树的轮回》又可以称为一本生命之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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